第2章 山匪
夜晚的山林中常有大型猛獸出沒,譬如熊羆、猛虎、野豬等,是十分危險的地方,不是最傑出的獵人,普通百姓不敢在山中盤桓過夜。
為了晚上能夠睡個安穩覺,不被山中野獸襲擊,岳關帶着岳勝撿了足夠多的柴火,保證山洞中的篝火整晚都不會熄滅。
一夜無話。
岳關從睡夢中醒來,這一夜睡得十分不踏實,儘管沒有猛獸襲擊,但他渾身筋骨酸脹發癢,胳膊和腳踝上全是蚊蟲叮咬的大包。
岳關踢了踢岳勝的腳踝,想要將熟睡中的二哥喚醒,然而後者卻嘟囔兩聲,翻個身繼續睡了過去。
真是心大啊!
岳關苦笑着搖了搖頭,殺了人還能睡得這麼安穩,可真不是一般人,於是徑自前往山洞外的山泉中清洗了一遭。
「四弟,這麼早啊。」
回到山洞,岳勝已然醒了,揉着惺忪的睡眼訕訕的和岳關打着招呼。
「嗯。」
岳關漫不經心的回應了一聲。
兩人吃了些乾糧,一路向南,沒敢走官道,只走小路和山路。
岳關不敢賭安平縣的縣令是否會派遣縣衙的捕快前來追捕,只能是小心無大錯。
小路和山路十分曲折難行,為安全計,不敢走得太快,行進了半天功夫,卻只走了三十多里,來到了安平縣與雲華縣交界處的榔頭山的山腳下。
蒼松翠柏,鳥雀無音。
馬上要離開安平縣的地界,岳關心裏鬆了口氣,抬頭看向眼前形狀頗為怪異的榔頭山,他踢拉了幾下腳上的草鞋,將草鞋裡卡住的小土疙瘩用力甩飛。
突然,山上傳下來的呼喝聲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「此山是我開,此樹是我栽,要想從此過,留下買路財。」
朝代都換了,這劫道的口號竟然還萬年不變。
岳關心中腹誹,和岳勝對視了一眼,兩人默契的離開正路,從雜草叢中悄悄向聲音的方向潛伏了過去。
他們之前遇到過一波山匪,不過並沒有朝他們下手,或許山匪們有自己的追求,像岳關兄弟倆這樣一看一點油水都沒有的貨色,實在不願意浪費精力。
悄悄來到半山腰,入目的是二十多個凶神惡煞的手持長刀和狼牙棒的彪形大漢。
「那禿驢,趕緊下馬,別讓爺爺們等急了,要不然爺爺一刀下去,你身上可就要多幾個窟窿了。」
周圍的山匪們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。
為首的山匪濃眉大眼,一臉絡腮鬍子,穿着一身灰色背心,渾身肌肉虯結,體格健壯彪悍,手持環首長刀,氣勢凌厲,聲音粗獷豪放,中氣十足。
岳勝嘖了咋舌,瞅了瞅自己的細胳膊細腿,扭頭對着岳關小聲說道:「四弟,你說這些山匪莫不是光長肌肉不長腦子,搶劫搶到和尚頭上,是不是有點大病,那和尚能有銀子嗎?」
你懂個屁!
岳關沒好氣的橫了這位便宜二哥一眼,不好打擊他沒見識,沒錢的和尚能騎得起這等的小紅馬嗎。
那看純凈毫無瑕疵的色澤,順滑亮麗的毛髮,炯炯有神的大眼,健壯有型的長腿,絕對是一等一的上等馬,日行千里不在話下,只可惜那和尚竟然騎着這樣的馬走山路,實在是暴殄天物,岳關不由得為之痛惜,連帶着看向和尚的目光有些不善。
「阿彌陀佛。」
「苦海無崖,回頭是岸。」
「出家人不打誑語,只打狂人,恕貧僧無禮了。」
......
說著,白衣和尚神態從容的從小紅馬上一躍而下,雙腳穩穩的抓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,紋絲不動。
岳勝忍不住笑了,「四弟,這和尚莫不是失心瘋了。」
岳關瞳孔猛地一縮,他沒有笑,普通人可能只覺得這和尚的動作頗為瀟洒帥氣,但他卻一眼就分辨出眼前白衣和尚不簡單,絕對有硬功夫傍身。
「癩蛤蟆打呵欠,好個賊禿,弟兄們,跟我上。」
山匪們素來橫行霸道,一向是作威作福慣了的,哪裡見過如此囂張的和尚,在匪首一聲號令之下,紛紛叫囂着亂刀砍向著白衣和尚。
岳關目光灼灼,神情有些興奮,緊緊的盯着戰場,準備好好欣賞這場龍爭虎鬥,想必過程會十分精彩。
不知道這和尚的功夫與他相比如何。
岳勝有些為白衣和尚揪心,目光瞥向一旁,不忍心去看白衣和尚被亂刀分屍的慘像,他好不容易從殺人的陰影中恢復過來,可不想再經歷一遍。
兩人都沒想着出頭,岳關是想趁機掂量掂量白衣和尚的底,岳勝純粹是心裏有逼數,知道出頭就是送死。
再說場上的局勢十分危急,面對鋪天蓋地的刀鋒,白衣和尚不敢硬接,一個驢打滾躲了過去,模樣十分狼狽,十幾道長刀狂風暴雨般砍在白衣和尚原來站立的地方,塵土橫飛。
「哈哈,再給爺橫啊。」
山匪們叫囂起來,得理不饒人,紛紛齜牙咧嘴的獰笑着沖將過去,準備將這個大言不慚的和尚亂刀分屍。
誰料,白衣和尚竟然轉身就跑。
山匪們樂了。
岳關英挺的眉頭不自覺的翹起,有些哭笑不得,沒想到竟是這副場面,不禁懷疑起自己的之前判斷出了問題,這白衣和尚分明就是個銀槍蠟頭。
岳勝更是緊張的閉上了眼睛,他相信再次睜開眼,就見不到這位掙扎求生的和尚同志了。
「阿彌陀佛。」
岳關突然有些笑不出來了,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白衣和尚逃跑的路線好死不死就是他們躲藏的方向。
但岳關很快就意識到這絕不是巧合。
因為那該死的賊禿口中竟然高喊着:「兄弟們,別躲了,賊匪勢大,風緊扯呼。」
我靠恁孃。
岳關心裏頭萬馬奔騰,拽着不明所以的岳勝扭頭就跑。
匪首帶着小弟正緊跟着白衣和尚狂追不止,聽到白衣和尚的呼喝愣了半晌,沒想到這眉清目秀的和尚竟然如此狡猾,居然還有同夥,頓時大聲喝道:「弟兄們,賊禿還有同夥,都給爺上。」
很快,山匪們分成兩撥,匪首帶隊繼續追白衣和尚,另外十來個山匪朝岳關逃跑的方向追了過來。
眼瞅着山匪們的距離越來越近,岳關嘆了口氣,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素質實在有限,再跑下去也跑不掉,累癱了就只能任人宰割了。
無奈之下,他只能決定趁勢反擊。
岳關扭頭看向氣喘吁吁的岳勝,語氣急促的說道:「二哥,你先跑,我攔着他們。」
「不行,要跑也是你跑,我是你二哥。」
岳勝咬了咬牙,竟然直接停了下來,長兄如父,爹娘死的早,他絕不能讓親弟弟死在前頭。
岳關見狀也停了下來,心中有些感動,但來不及多想,山匪們已經追了上來。
看着跑在最前面的山匪,岳關嗤笑一聲,在岳勝的驚呼聲中主動迎了上去。
山匪們不知道獵物為什麼不逃了,反而主動求死,但他們的臉上已經掛滿了猙獰的獰笑。
領頭的山匪出道多年,從戰戰兢兢到無所畏懼,這一刀他勢在必得。
看着距離岳關大好頭顱越來越近的刀鋒,他陶醉般的眯起了眼睛,已經準備好迎接美妙的新鮮的熱血洗禮,這是他勇氣的象徵。
岳關可不知道這小小的山匪心裏活動竟然如此豐富,他微微一個側身,將將躲過長刀的追擊,左手握成爪狀,如獵豹一般迅速抓向山匪的手腕,山匪躲閃不及,被他用力一扭,咔擦一聲,長刀從手中脫落。
岳關右腳輕輕一點刀背,長刀飛起,刀柄順勢落入他的右手之中。
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,其他山匪只聽到一聲慘叫,便發現同伴的武器竟被對手空手奪取,頓時怒不可遏,紛紛叫囂着朝着岳關的方向襲來。
岳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直到岳關將手中的長刀塞進他的手裡,他才緩緩有了些真實感。
看着親弟弟如同猛虎下山,赤手空拳的跳入人群的包圍之中,他只覺得腦仁充血,大喝一聲,揮舞着長刀朝着山匪們砍去。
不可一世的山匪們哪裡見過這種仗勢,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要命的獵物,一時束手束腳。
岳關在山匪的包夾之中輾轉騰挪,借力打力,看起來險象環生,實則是遊刃有餘,他甚至還能抽空觀察岳勝的處境。
發現岳勝出人意料的在兩個山匪的包圍之中大發神威,不禁露齒一笑,隨即專心對付起眼前的山匪們。
山匪們真是叫苦不迭,眼前的這個敵人簡直滑不溜手,雖然他們看着人多,但完全發揮不出什麼優勢,每每砍殺都會被對手輕易躲避,甚至還會被施以莫名的手段砍向同伴,讓他們束手束腳,施展不開。
終於,岳關抓住了山匪們的一個破綻,一個側身掃堂腿踹飛了左邊的兩個山匪,甚至奪走了其中一個山匪的狼牙棒。
有了狼牙棒的加持,岳關更是如虎添翼,眼見岳勝經過長時間的大開大合,有些氣力不支,他決定速戰速決。
左手一個狼牙棒砸斷一個山匪的手臂,右手一個狼牙棒砸爛一個山匪的頭顱。
紅的白的噴了一地,場面無比血腥殘暴,欺軟怕硬的山匪們崩潰了,世道怎得如此艱難,他們只是想搶點銀子花花罷了。
終於,其中一個山匪丟下手裡的長刀,鬼哭狼嚎的轉身就跑,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效仿,四下奔逃。